然他要和她一起过日子, 那肯定要试着接受她带来的新鲜事物。
他想,她一定也会这么做的。
等他把做好的饭菜端到堂屋的时候,安六合已经手脚利索的做了两道不同口味的黄瓜出来。
一道是白糖拌黄瓜,这种做法往往把黄瓜切成薄片,撒上些许白糖,在清苦的年代品尝一丝丝的甜蜜。
另一道则是炝黄瓜,黄瓜用刀身拍碎,形成不规整的块状段状,准备好葱姜蒜,热油下锅,爆出香味,加入食盐和酱油,喜欢酸口的再加点老陈醋,喜欢辣口的可以加辣椒或辣酱,翻炒两下,关火,淋在拍碎的黄瓜段儿上。
周中擎没想到她这么照顾自己的饮食习惯,很是动容。
这种互相默默为对方着想的感觉,实在是让他心中暖暖的,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她。
是的,他爱这个女人,她姣好的容貌只是锦上添花,他更看重的,是她这颗秀外慧中的心,这颗心柔软,细心,温情,总是能给身边的人带来踏实可靠的感觉。
他是一个漂泊多年的游子,独自在异乡的每一个夜晚,都会望着天空的繁星出神。
那时候他就在想,他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在哪呢?
是不是要等到地老天荒都不会出现呢?
军营里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,偶尔有些文艺兵来汇演,才能见到一些个异性。
在漫长的一段时间里,他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不抱希望。
谁想到,天意弄人,竟会让他误打误撞,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缘分。
这段缘得归功于海岛的出现,也得益于这段时间大大小小的事情,少了哪一样,可能都不会有今天的结果。
所以他很珍惜。
他一个人太久了,久到常常以老光棍自居,久到一开始对她动了情愫的时候,甚至是害怕的,是隐忍的。
他不知道她会怎么想,毕竟,他曾经是雷凯的战友。
可有些事情,就是这么不讲道理,他越是想压制住,越是急速失控。
每一次见面他都雀跃万分,每一次分别他都黯然神伤。
他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什么时候开始被她牵动着。
也许是她冒险营救自己的时候,也许是在她为了给英招安个身份却第一个想到了他的时候,也许……
也许更早,他不知道。
他只知道,一旦开始,他就再也平静不下来了,他渴望每天都能看到她,他渴望每天都能接近她,他期待着她能多看自己两眼,他奢望着有朝一日可以被她的真心所拥抱。
他愿意沉溺在其中,用几十年的余生,回馈给她他的全部。
好在,他的期待没有落空,她是他的女人了。
她是这样温柔,这样动人,她甚至只用一道平平无奇的炝黄瓜,就再次俘虏了他的心。
她真是个魅力无穷的女人。
他能成为她的伴侣,是他的幸事。
他笑着把剩余的饭菜端到堂屋,在八仙桌上摆好,随后招呼道:“媳妇,来,帮我把八仙桌搬到中间。”
再把修好的凳子端了过来,去院子里拿来纸钱和火盆,因为他这次回来就是祭拜亲人的,所以要在家中先请逝去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吃两口。
这是大江南北很多地方共有的风俗,安六合那边也不例外。
她帮着点火,跟着磕头,恭恭敬敬的,以周中擎媳妇的身份,寄托了自己的哀思。
她在心中默默祈祷:愿她的周中擎一切顺遂,在今后不可预测的每一次征途上,都能平平安安地回来,全须全尾,不伤毫发。
许完愿望,她站了起来。
蕾蕾不在,便由小杰帮妹妹磕了三个响头,兄弟俩也各自磕了三个,等纸钱烧完,轻飘飘的纸灰便随着风,或飞往高处再落下,或卷向远处再停下。
祭祀完亲人,便撤了火盆,把盛好的饭菜倒回锅里,沾沾阳气儿,再盛给活着的人吃。
两口子又在厨房和堂屋来回折腾了几次,叫上两个小子,准备吃完了下午去上坟祭拜。
就在这时,一直在外面晃悠的周聪跑了过来,也不等周中擎招呼,一把抢了他手里的筷子,坐下就吃。
刚吃一口黄瓜,就呸呸呸吐了出来。
白糖已经化作了糖水,那一盘黄瓜与普通的黄瓜片瞧着没什么区别,可一旦入口,那就不一样了。
周聪是个喜欢就着大葱啃窝窝头的粗人,吃不来这么甜腻腻的东西。
可他一抬头,就挨了周中擎一记眼刀子。
他的三弟,周中擎周团长,为了几片黄瓜跟他翻脸了。
亲手捡起桌子上被嚼过一口的黄瓜,强迫他吃下去。
周聪苦着脸,想找安六合求情,安六合却只顾着给孩子夹菜,理都不理他。
嘿这个小媳妇,居然跟她男人一个鼻孔出气!
更可恶的是,周中擎还威胁他:“你吃不吃?不吃的话再也别登我的门!”